裴然眼神有些闪躲，却被程岫板过头，二人的视线紧紧的对视着，程岫望着裴然，一字一句说：“我很担心。”

所以你……能不能告诉我？裴然终于将自己心中深埋着的心事说了出来，他问：“师尊当时留下来，到底是因为想留在弟子的身边，还是……可怜弟子？”

程岫终于明白了裴然的心病，却忽然笑出声来。

裴然抬头，眼中还残留着方才的痛色：“师尊笑什么？”

谁知看到这样的一幕，程岫却笑意更浓。

“你是不是以为我留下来，只是当时你生命垂危为了救你不得已而为？而不是心甘情愿的留在你身边？”

虽然这话戳中了裴然的痛楚，但事实就是如此，裴然只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不知为何，从前心头只要一想到这件事便会心痛不已，但当这件事从师尊的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心痛忽然之间变成了报赫。

师尊说这话的语气，仿佛自己是个想的乱七八糟的小孩子。

“傻瓜。”

他听到师尊带着嗔怪的语气朝着他道，这声傻瓜成功的让他的心中更加报赫。

“……弟子不明白师尊的意思！”

他直接说了出来。

那日师尊要走的时候，他知道仅仅靠着自己的力量是绝对留不下师尊的时候，心中除了懊恼之外，只剩下无尽的绝望。

他世界中仅剩的光就要永远的离开他了，那他待在这个充满了黑暗的世界，还有什么意思呢？抱着这样的想法，他才举起清照，想要和师尊一起消失在这个世界，权当……和师尊一起走最后一程。

他没想过，师尊会为他留下来。

一切就像是梦一般，他醒来了，师尊甚至又重新出现在他的身边，寸步不离的照顾陪伴着他。

裴然曾不仅一次怀疑其实这一切只是一场漫长的梦境，但若是梦境中师尊能一直陪在自己的身边，那就让这梦境一直延续下去好了。

后来他又听说师尊回不去了。

那一瞬间，裴然甚至也不知道自己心中究竟是怎样的感觉，或许是放松、或许是窃喜吧，虽然他也知道自己心中的想法到底有多自私，可知道一想到师尊将会永远的留在自己的身边，他心中便控制不住的涌出一种喜悦。

于是他拼命的对师尊好，想要师尊高兴，让师尊觉得待在自己的身边，是一件快乐的事情，这样师尊就会慢慢的喜欢上待在自己身边的感觉，最后留在自己身边了吧？可是时间一长，任何的欣喜也好新鲜也好，都慢慢的变成了平淡。

他和师尊之间看起来明明什么都没有变，可裴然却已经感受到了那种平淡，心中的惶恐的种子终于破土，瞬间成为了参天大树。

师尊觉得平淡了，是不是就会离开自己了？有时候他也会想，是不是那时候他没有唤出清照的话，师尊已经离开他了？裴然从一阵恍惚中清醒过来，就听到程岫轻轻的咬着他的耳朵说：“就算当时你站在旁边，什么都不做，我也会留下来。

让我留下来的，从来都只有一个理由。”

二人彼此对视着，都从对方的眼中清晰的看到了自己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