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案板上切橙子的时候，繁花又说：&ot;裴贞，你说庆书该不该掌嘴？你明明是他的大姨子，他不说叫你一声姐，还一口一个裴贞。

&ot;裴贞说：&ot;人家是大干部，哪能看得起我们平民百姓。

&ot;庆书说：&ot;这跟地位没关系。

我比你大嘛。

我站起来撒尿的时候，你还在你爸腿肚子里转筋呢。

&ot;繁花说：&ot;我给你们出个主意，这个叫一声哥，那个叫一声姐，谁也不吃亏。

&ot;繁花把切好的橙子递给裴贞，说：&ot;殿军说了，橘子吃了上火，橙子呢，又祛火又助消化。

接着，全接着。

&ot;说过这话，繁花突然问庆书：&ot;这两天你看见姚雪娥了吗？肚子是不是大了？平时你的工作扣得那么细，这件事怎么忽略了。

&ot;庆书说：&ot;我就两只眼，也有看不到的地方嘛。

再说了，我一个党员同志，哪能整天就盯着女人的肚脐眼？&ot;繁花说：&ot;死样子，我说的是肚子，可不是肚脐眼。

&ot;

繁花平时就醒得早，这天醒得更早。

但她醒来的时候，发现殿军已经起来了。

殿军正一边翻书一边剪脚指甲。

晚上，他的脚指甲把繁花的小腿肚都划破了。

这会儿，繁花让他看划破的地方：&ot;都怨你，在我身上蹭来蹭去的。

&ot;殿军充耳不闻，继续翻书。

那书就摊在膝盖上，叫《英语会话300句》。

殿军翻书的时候，用的不是手，而是下巴。

殿军这次回来，又瘦了一圈，下巴越来越尖了，繁花本来有些心疼他，这会儿看他用下巴翻书，反倒有点想笑了。

他又用下巴翻书的时候，繁花拧住了他的耳朵：&ot;出洋相，真会出洋相，二十六个字母你还记得吗？&ot;殿军说：&ot;怎么了，允许你看，不允许我看？这英语可不姓孔，谁都可以搞的。

&ot;

《石榴树上结樱桃》第一部分（5）

繁花这才想起来，那书是她带回来的。

昨天中午，开会之前，县委书记把几个先进村的村长先接见了一下，照例是先表扬一番，表扬大家干得好，给各乡增了光，然后又提出了一些要求，主要是要求大家更上一层楼。

临结束的时候，县委书记像拉家常似的，顺便提到了一件&ot;小事&ot;。

说他听&ot;上头&ot;的一位朋友讲了，有个老外可能会要来溴水。

具体来搞什么，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考察咱们的投资环境，找个乡办企业合作，还有一种可能是考察咱们的村级选举。

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ot;上头&ot;那个朋友也搞不清楚。

书记没有说明，&ot;上头

&ot;那人是谁，是市里呢还省里呢，都没有明说，很神秘。

书记又说，听说还不是一般的老外，比较牛，因为是美国人。

书记说，昨天晚上他上网查了一下，关心中国乡村建设乡村选举的那个美国人，很厉害的，那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原来是美国前总统卡特。

一听说是美国的一个总统，有几个村长吓得出气声都变细了，腰都哈了下去。

书记笑了，笑得很淡，还像鸡毛掸子扫灰尘似的摆了摆手，说：&ot;也犯不着怯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