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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带去了警局,没日没夜地审问,不断有人让她重复着当天发生的经过,她反复告诉他们自己去休息室换衣服,出来时尤靖便浮在水面上,她觉得不对劲跳下去时她已经没了知觉。
可所有人都觉得一个花泳运动员被水淹死这件事透着蹊跷,然而调遍所有监控也无法证明苏一灿和尤靖的死有任何关系,只是恰巧那天训练馆他们两是最后留下的人,没有第三个人可以证明。
从那以后她身心俱疲日日被噩梦缠身,没多久因为她叔叔从中周旋,她很快洗刷了嫌疑。
返校的第一天,尤靖的妈妈在校门口拉着横幅,当着全校人的面给了她一个巴掌,她满眼通红地看着横幅上血淋淋的“杀人犯”
,听着尤靖的家人骂她为了那个进国家队的名额杀了尤靖,诅咒她被水淹死。
她想为自己辩驳,她很想告诉所有人她没有,但也是从那时起她再也发不出一丁点声音,她的世界在以极快的速度轰然坍塌。
苏一灿的妈妈带她去找了老同学,查出来她因情绪起伏过大造成了神经损伤从而患上了心因性失语症被迫退学。
起初的半年里,她像个没有情绪的木头人,经常一整天不愿吃饭,晚上也不睡觉,短短半年她就瘦成了人干,教练一开始还隔三差五到家中看她,给她做心理疏导,但在长期的药物治疗下她身体的各项机能也在迅速倒退,直到有一天教练遗憾地对苏一灿父母说,她的情况可能不再适合重返泳池了。
苏一灿从七岁开始游泳,她几乎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奉献给了那片水池,她的文化课落下太多,如果不当运动员,她的人生几乎没有出路,而她的状态也在以肉眼可见的程度迅速枯萎。
父母为了她跑遍各大医院,找了很多关系起早贪黑陪着她治疗,所有能想尽的办法都用过了。
在那段最暗无天日的时光里,那个曾经在苏一灿眼中最遥不可及的人走进了她的生命中。
那是秋天最后的尾巴,他抱着一沓书敲响了苏一灿家的大门,告诉她的父母他叫“杜敬霆”
,他想试着帮帮苏一灿。
苏一灿的父母起初对这个陌生的年轻人充满了防备,却在看见苏一灿望向他的眼神时,考虑接受他的提议。
后来杜敬霆只要放学或周末都会到苏一灿家陪着她,苏一灿说不出话,他就不厌其烦地对着她说:“我叫杜敬霆,你试着叫叫我。”
也许是因果报应,苏一灿让杜敬霆叫了她两年,他都视若无睹,在后来的半年里,无论他多么轻声细语地让她叫他,苏一灿也都始终睁着一双眼无神地盯着他。
最大的改变是,杜敬霆有办法让她吃饭了,有时候苏一灿的父母搞不定她便打电话给杜敬霆,他会搬把椅子坐在她身边一勺一勺地喂她饭,那段时间苏一灿由于语言障碍行为一度退化成了小孩,杜敬霆就读书给她听,哄她睡觉,跟她讲他要读大学了,问她想不想去大学?大多时候苏一灿都没有回应。
直到杜敬霆毕业去了市里上大学,军训一走就很长时间没去看苏一灿,那夜他偷偷带去的手机震动了,他看见是苏一灿家的号码,以为是她父母打给他的,然而电话通了后,那头半天没有声音,他尝试诱导着问她:“是灿灿吗?要是你的话就喊我一声,只要你喊我,我就回去见你。”
隔了好久,电话里断断续续传来微弱的声音:“杜,杜…”
那夜杜敬霆违反了规定偷跑出去,走了好远才拦到车子,等他赶回苏一灿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夜,苏一灿父母也十分震惊,为他打开苏一灿的房门,发现她穿得严严实实地坐在写字台边安静地等他。
杜敬霆放下行李包,激动地攥着她的肩膀对她说:“叫我,我是谁?”
苏一灿盯着他看,眼眶顿时就红了,他蹲下身放缓声音对她说:“我答应你回来了,你再叫声给我听听,今天我就不走了,听话,我是谁?”
苏一灿噙着泪声线颤抖地唤着他:“杜敬霆…”
在她出声的刹那,苏一灿的妈妈潸然泪下,她爸爸控制不住地捂住脸,杜敬霆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在杜敬霆和家人的鼓励下,苏一灿决定复读一年,那一年据盛米悦所知,杜敬霆频繁往返于大学城和苏一灿家之间,帮她一门门辅导功课,盛米悦再次见到苏一灿后,她留起了长发,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第二年她考上了市里的二本,和杜敬霆的学校隔的不算远,他和苏一灿的家人一起将她送去学校,陪着她适应新的生活。
一开始所有人都不理解为什么高中时一直反感苏一灿的杜敬霆,愿意花费这么大的精力将她一点点拽出深渊,可是他做到了。
大学后苏一灿和杜敬霆走到了一起,一切都水到渠成,在苏一灿的父母心中,这个世上不会有第二个男人比杜敬霆更可靠,杜敬霆毕业后,他们二老也尽可能地在他的事业上给予他支持和帮助。
杜敬霆自己也十分争气,没两年就做出了成绩,后来的道路越走越顺,本以为他们两的结合会是他们这帮人中最美的童话,可等盛米悦知道他们的感情出现问题时,似乎苏一灿和杜敬霆的关系已经走到了覆水难收的境地。
盛米悦在提起这段过去时说得并不连贯,东一榔头西一棒的,可岑莳从她时断时续的话语中猜出了个大概,他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杜敬霆做出这样出格的举动,苏一灿依然对他没有半句责备,还想把东西还给他,也许在苏一灿看来,她和杜敬霆之间除了感情,还有恩情,感情能断,恩情却是要还干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