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她很累吧。

&rdo;盖聂听至尾音，才开口说道。

谁知田伯听罢笑得更为欢快了，&ldo;渐离这些日子都在奏这一支曲子，怎么我听出的，便是这融融夏意，生机盎然呢！

&rdo;

&ldo;田伯的意思是…&rdo;

&ldo;我已隐世多载，所在意的无非是庭中花糙，所听到的无非是眼前之景罢了，不信你听，这曲子现在是商音，虽急促，亦清明，像不像这燕地的夏日？&rdo;田伯又看向盖聂，&ldo;聂儿方才所听到的，莫不是你眼前之景？不以乐曲控人情绪，而以乐曲映人情绪，渐离这般年纪，便能达到此造诣，当真了得。

&rdo;

田伯说罢，只见盖聂仍是伫立原地，眼底情绪不明，但却是死死盯着渐离的房间。

他不由又捋起了胡须，摇摇头，又回到花圃收拾方才没打理好的兰花去了。

干活的时候，仿佛还在念叨：

&ldo;可惜仍是儿女情长之境界，可感人，却感不了天，大抵是她年纪尚小，达不到此境界，才是好事呢。

&rdo;

&ldo;渐离，&rdo;盖聂忽然喊道，他双手亦将系酒壶的绳子攥的更紧，&ldo;你刚才听到我和田伯说些什么了吧，你该知我心中所想，那你击了这几日的筑，你所想的，又是什么？&rdo;

筑声停了。

&ldo;你不知道吗？&rdo;房间门蓦地大开，一具清瘦的身躯直直地立在门里，不知是否是因为夏日闷热的缘故，她的脸上全是水渍，还顺着如玉的面庞汇聚到微颤的下巴，再滴下去，落在木制的走廊，滴答，&ldo;你应该…明白…&rdo;

话音未落，渐离就感觉自己落在一个温暖而柔软的怀抱中，有一个宽阔的背脊，支撑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ldo;我明白，我一直明白。

&rdo;

田伯扛起花锄，默默离去了，背过身去的时候，终究还是深吐了一口气。

璇玑筑在案几上静静地搁置着，旁边有两人，相对而坐。

&ldo;聂，&rdo;渐离低着头，不愿与他对视，&ldo;你还记不记得，我中&lso;忆苦思甜&rso;之事？&rdo;

&ldo;自然记得，你是想说它与&lso;刃&rso;的关系？&rdo;盖聂问道，还忍不住轻轻握住渐离□□在外面的一小截玉臂。

渐离抬头看他一眼，复又垂下，盖聂顿时明白自己猜错了。

&ldo;当时毒性发作，我似乎，记起来了一些事，就是我失忆的那三年。

&rdo;渐离又抬头看看盖聂，片刻后又再低下头，&ldo;只是一些碎片，很模糊，但是就在我闷在屋里的这几日，那些碎片，好像愈发清晰起来了，差一点点，或许我就能把它们拼起来。

&rdo;

盖聂缓缓地将那胳膊拉近自己，听到渐离似乎要想起什么来了，他倒真的没有多高兴。

&ldo;聂啊，&rdo;渐离唤了他一声，&ldo;田伯的话我听到了，这曲子映着人心！

我的感受，总觉得是与你相连的，那我心里失去的那一块，究竟是什么，你一定知道的。

&rdo;

那三年…

&ldo;无非都是些不堪的回忆，你的父母，你的弟弟，你后来不是都知道了吗？&rdo;盖聂还试着装一下糊涂，可当渐离问他的时候，他就该明白，她要明白的地方是什么。

看渐离仍是盯着桌上的一点，始终保持沉默，盖聂又补充道：&ldo;还有我和阿轲，也与你相识，这个你不是也早知道了吗？&rdo;

&ldo;那聂傲尘呢？&rdo;渐离不知使出了多大的力气，才让自己可以完整地念出这个名字，她的目光一寸一寸上移，终于与始终投在她身上的目光相接，&ldo;我记起来了‐‐在我失忆前，看到的最后的景象，就是一个着红裳的女子，将我从我家带走，我还抱着璇玑筑。

我还记得，她右眼眼角，有一颗泪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