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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还因为那时的护士比现在负责,医院也不兴陪住。
我只带着三岁的女儿,有数地几次到医院去看望妈。
不但没有给妈送过什么可口的饭菜、水果,甜点,反倒在医院里吃她给我们订的病号饭。
我们趴在病房的椅子上,呼哧、呼哧,吃得很香。
我一直记得那顿病号饭,鸡蛋、木耳、黄花、肉片,雪白的富强粉打卤面。
那时候,连这样一般的饭,我们都觉得好吃得不得了。
而一九八七年我又到欧洲去了,一去就是五个月。
回国当天,我就发现妈的脸色黄如表纸,隔壁邻居是位大夫,她悄悄告诉我她的怀疑,根据母亲的脸色,她分析可能得了胰腺癌。
马上带妈去看医生。
那时我们和西苑大旅社只有一墙之隔,可是怎么也叫不到出租汽车。
他们不是说刚刚下了晚班,就是刚刚上班工作还没有派定。
想不到偌大的北京,就是找不到一辆可以把妈拉到医院去的汽车。
我又不会蹬三轮,就是会蹬,又上哪儿去找一辆三轮板车?人一到急眼的时候,就急出了机灵,我拦住一辆出租车,开口就对他说:“我付给你外汇。”
这才叫到了车。
为了感谢这位终于把母亲拉到医院的司机,我没有让他找回那张超过几倍车费的外汇。
北大医院著名的b超专家陈敏华大夫亲自给母亲做的b超,排除了胰腺癌的可能,但她准确无误地告诉我,母亲患了黄胆性肝炎。
我赶紧把母亲送进她的合同医院,这一年她七十六岁,我五十岁。
到了五十岁我才懂得如何多爱一点自己的妈。
我正准备在她生病期间,陪她一起住进医院,以便好好照顾她的时候,又因为她生的是传染病,医院不让陪床。
只好丢下母亲一人住在传染病房,但我每天都去看她,送些有营养的汤水、菜肴。
在我有了稿费收入以后,这已经算不了什么,倒是每天要医院为她换洗内裤才是我对她的挚爱。
别的衣服都可让阿姨代劳,但妈的内裤得由我亲自动手,因为粪便、体液是传染黄胆性肝炎的一个重要途径,当然不能推给阿姨。
我想都没想过给母亲换洗内裤可能会传染上黄胆性肝炎,我只想要母亲感受身上清清爽爽、舒舒服服。
她不让人这么做,可她管不了我。
做完这些,我们就静静地谈一会儿话。
我从她那再无所求的脸上看到,何为心满意足。
而这点满足,也只在她生病的时候才能得到。
我甚至想,妈为此可能还希望自己生病。
就在一九九一年最后这场病中,她还是心满意足地说:“你看,我每次生病你都恰好赶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