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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父亲回来之后,被队长组织积极分子批斗了两次也就算了,不再追究了。
人们都说,家里没个大人咋行?
其实,我们家里藏着两缸苞谷哩,没叫搜粮队搜走。
那粮还是我父亲和母亲1958年春天埋下的。
那时候刚办集体食堂,队里叫把家里的粮交到食堂,说吃集体食堂呢;共产主义到了,楼上楼下,电灯电话,马上就要过好日子哩,家里存粮食干什么!
父母亲交了一部分留了一部分。
父母亲不懂什么共产主义,知道粮食是命根子,没粮食不得活。
也可能我的父母思想就是反动,不相信共产主义到了的宣传,因为我家的成分是富农,按阶级斗争的理论来说本质就是反动的。
我父亲兄弟四个人,父亲是老大。
我爷爷在马营镇城里开过商号。
解放前爷爷就去世了,弟兄四个人就分家了。
我父亲种地,家在马营镇城外住。
我父亲是个好农民,庄稼种得好。
我记得清楚得很,我父亲犁地,犁沟一行一行匀得很。
他犁地的时候人总是走在犁沟里,一片地犁完了,你看不见一个脚印——每一趟犁铧翻过的土把脚印都盖上了。
父亲说,犁地是庄稼人的脸,看你的脸清洁不清洁就知道你是不是个好庄稼人。
2
2007-05-1101:05
我父母藏苞谷我知道。
我1947年出生,1958年十一岁了。
藏苞谷的那一天夜里,我在大门口望风,我父母在后院的园子里挖坑。
怕苞谷发霉,直接把两个缸埋进坑里了,上头压上麦草,再把土填上,扒平,种上了苦荞。
第二年种了些扁豆,拔了扁豆又种上苦荞。
搜粮队搜粮的时候,荞麦还开花着呢,他们根本就没想到长着荞麦的地里会埋粮食。
他们拿着铁棍把院子、猪圈、厕所和住房都捣遍了,浆水[1]缸都用铁棍搅着看了。
1959年春天饿得难挨的时候我问过母亲:娘,腿饿软了,还不挖些苞谷吃吗?我母亲说不能挖,挨饿的日子在后头呢。
我母亲去世,父亲回来了,还是没吃那苞谷。
我父亲说,不敢吃,叫队里知道就收走呢!
那时候社员们还在喝食堂的清汤,家里不准冒烟。
一冒烟队长和积极分子就来了,看你煮的野菜还是粮食。
到了旧历九月,父亲还是不叫吃苞谷,那时集体食堂已经关闭了,家家都煮野菜吃。
父亲胆子小,父亲怕开批斗会,怕得要死。
也真不能不怕,就是那一阵子,专区工作组在马营镇召开了万人批斗大会,在一个农民家挖出来了几十斤粮食。
这个农民家的儿子是县委什么工作部的部长,工作组叫他儿子主持大会批斗父亲,说他父亲是阶级敌人,冒尖人物。
什么叫冒尖人物?就是想发家的农民!
那次批斗大会我父亲也去参加了,他回来说,会场上架着机关枪,民兵们手里提着明晃晃的大刀。
我父亲怕得要命,怕把他也揪出来。
唉,从打土地改革开始,我父亲就被人整怕了。
土改的时候,民兵背着枪在我家门口转,怕我家转移财产,说是我家够地主条件。
后来清查完了,定了个富农,但和地主分子一样对待,一开会就拉到前边站着,批呀斗呀,说是阶级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