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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姗都不敢想严筝是怎么撑过这两个月的,一想就觉得心痛得难以呼吸:“但他就是生病了……他身体还不好,腰和肩膀有伤病,坏的时候他不叫我知道,好的时候都基本靠蛋白粉活着,你是不是还觉得他不会白割腕,有可能割得每一道都有意义为了达成什么目的……你就没想过如果能轻轻松松地活着,谁愿意透支生命还不让别人念自己的好。”
简淮无言以对,车内的气氛一时焦灼,所幸卡米尔这时打来了一通暂时对祁姗起到了安抚作用的电话。
“你们都找了哪里?”
卡米尔问。
“就是之前他住的酒店,我带他去过的糖果店,他们开过演唱会的体育场……”
祁姗一个个数过来,还在哭,“卡米尔阿姨,我找不到他了,我再也没有严筝了。”
到底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干女儿,听她哭诉也揪着卡米尔的心,但这份声嘶力竭却勾起了这位影后的另一段记忆——严筝之前为电影拍好的结局部分。
那场戏没有卡米尔出镜,她和导演一起,在监视器里见证了这场难分真假的表演。
按照剧本,华人少年与女作家的感情不被任何人看好,大家都觉得当真要与出轨丈夫结束婚姻,和个男妓重新开始的女作家疯了。
在那些人的认知中,她可以找情人,可以和丈夫各玩各的,但必须维持着贵妇人应有的体面,甚至她的父母,最后的退让也只是同意离婚,但她的下一段婚姻,一样要是个门当户对的人。
那个偷渡到这里,靠出卖身体过活的下贱货色,除了让她沦为巴黎的笑柄,给不了她任何幸福。
“他是在利用你,把你拖下水,然后他爬上去。”
将他介绍给女主角的密友如是说,“像他们这样的玩物都是吸骨血的妖精,你可以投食猪血,牛血,但陷入过深,用自己的血去饲喂……不要做这样的傻事。”
女作家不信少年会有这样歹毒的心思,但当她回到家中,看到已然改头换面的少年正条理清晰地整理着她的文稿。
风度翩翩,衣着得体,他用吸得的血化成了人,17岁的年纪,仿佛只要拿她当跳板,就能一飞冲天,脱胎换骨。
“你现在让我觉得有点陌生。”
女作家打断了少年的动作。
少年熟练地抱住她:“不要陌生,我就是我,一直在这里。”
于是这便成了最开始的那道裂痕,后来剧情急转急下,随时光老去的容颜让女作家愈发怀疑少年对她的爱,终于少年自己也意识到了这点,无力改变这些的少年来到塞纳河边,洗清罪孽也好,以死明志也罢,他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把心爱之人的生活推回正轨。
“塞纳河左岸拉丁区。”
卡米尔说,“电影结局那场戏的拍摄地点,电影里有句台词说塞纳河的水能洗清一切罪孽,戏拍完,他很认真地过来问我是不是真的……你们现在去那里找,再找不到就报警,五天之前他在医院和我道别,很郑重地说了对不起,然后就人间蒸发,我和导演都再没找到过他。
他那时就料到了今天会发生的事,也必然想到了如何去死,我们没有太多时间。”
“……好……”
祁姗心慌地挂断电话,急忙让简淮调头,“去塞纳河左岸拉丁区,沿河岸开,快点。”
二十分钟,简淮把车飙到拉丁区,开始顺着河岸寻找,终于在黄昏到来之前,发现了那个立再河岸边安静抽烟的少年。
这里鲜有人至,附近也没按照景区的标准修建,更多是原本的模样,格外直白的夕阳余晖下,他周身的气场呈现出一种罕见的柔和,如同烧尽了残羽的荆棘鸟,在沉默中等待死亡来临。
遗言这种东西可能别人会有,但向来说什么都会叫他人怀疑猜测的严筝,不希望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还给人添堵。
所以他来到河岸后只打了三个电话。
第一个打给他哥派到他身边监管他办事的负责人,给炎夏目前的项目进行交接。
第二个打给陈酿,不顾那边一直在问他怎么了在哪里,自顾自地和他说已经安排好了b团未来两年的路,合同和一些公关所需材料已经发到他邮箱了,陈酿那边只需按照他交代的,去找他安排的人,和炎夏谈和平解约。
第三个电话他想了想,夏初和严穆没有他应该会活得更好,便打给了他除了他们之外的另一个亲人——人在挪威,给当地某富家少爷当情人,还生下两个孩子的姐姐,严薇薇。
他劝她不要再纠结那位金主又找了几个新欢,他给她打了钱,安排好了门路,让她带着孩子回国,给孩子们过几天安生日子。
严薇薇还在狡辩,她给他生了两个孩子,还有一个儿子,他不会丢下她不管……严筝听腻了这套说辞,果断挂断电话给手机关机,然后手指一松,先让手机沉入河底。
他做了所有能做的事,做不到的是他实在没有办法,他到底没能成为一个很好的人,辜负了他爱的姑娘,只等来一场心伤。
打电话的时候,他抽了两支烟,手里还剩最后一支,抽完了就可以结束一切。
余晖映照在他身上的那一刻,他慢慢闭上眼,打算一跃而下,身后却幻听一般,出现了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声音。
“严筝!
你冷静一点!
别做傻事!”
两年前的一幕在塞纳河边重现,他即将迎来终结,而那个女孩儿哭喊着扑向他,倔强地抱住他,再也不肯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