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连与镇远侯府的联系是个并不算秘密的秘密，但因为何连来自侯府这件事并不紧要，所以不会有人刻意去探究。

可如今何连暴露了自己认识陈末的事，那逃窜出去的头领若把杭城内发现的情况向十三部落汇报，再结合各种信息，很容易就能得出陈末与镇远侯府有联系的结论。

在无关人的角度看，何连并没有什么错，但局内人包括何连自己都知道，这次是捅了大篓子了。

蓝石楠一低头，就看见小孩通红的眼和紧紧攥起的拳头。

“我好像连累了大家。”

何连低着头，眼眶和脸颊都是热辣辣的。

“都是我的错。”

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破庙，曾经带给他些许温暖的兄弟在他眼前化成血肉，还有封天麒后背上那些仍能看见浅淡痕迹的伤疤。

好像他的存在就是一种灾难，让周围对他好的人一次一次受到伤害。

他心口痛得喘不过气来，方才故作坚强淡然的伪装全然崩塌，陷入了对自己的厌弃之中。

蓝石楠看着小孩颤动的肩膀，目露温柔，轻声道：“事情还没有连连想象得那么严重，在一切还没有结论的时候，先不要急着自责。”

何连扭过头去，不愿面对他。

“如果自责能解决问题，那天麟只要每天躲在侯府里自怨自艾就可以洗清封季远的冤屈了。”

蓝石楠扳过他的肩膀逼着他和自己对视，“如果你认为就在这里哭就可以让一切都从来没发生过，那你原本的无心之失就会变成弥天大错。”

何连抬起通红的眼望着他，双唇颤抖着，手指将裤子攥出一大片褶皱。

“师父，我做不到。”

做不到在这一切都发生过之后还能原谅自己。

“为师在第一眼见到你之前，并不能确定你是个什么样的孩子。”

蓝石楠抬手给他拭去颊边的泪痕，“但是天麟在信里说，你是他见过的最坚强，最勇敢的人，我作为他的舅舅，相信他不会看走眼的。”

“真的么？”

何连吸了吸鼻子，他觉得蓝石楠八成是在诓他，可转念一想，没这个必要。

“如果你能吸取这一次的教训，那比什么都重要。”

蓝石楠道，“你还小，只要努力成长起来就够了，剩下的问题就交给我们这些有能力的大人来解决。”

何连点点头，心中稍有些安慰。

……

“你觉得那个副使的话几分可信？”

封天麒摆摆手，“朝堂上的事我想不来，如果要我一个江湖人想，那肯定是十分可信，立刻撸胳膊挽袖子去十三部落先把弟弟救出来再说。”

小侯爷沉思片刻，道：“若这只是诱陈末出来的苦肉计呢？”

“按照那个副使所说，陈青被严刑逼供，只供出来那一条去往云南的路，那没有任何意义。”

封天麒努力转动心思，“很可能十三部落的人连路的事都没有问出来，他们最开始只是想带陈青回去，毕竟他是需要被平反的功臣之子。”

毕竟若陈青想要直接回部落去，只要翻过一座皋兰山便是，何苦要往云南扎一头再在半路上让手下来演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