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念不消，永生难忘，心念不消，百世皆苦。

故酆都城之水谓之念心，只是酆都城湮灭，念心河也随之消失，后世之人无须再受执念折磨，一世人，一世情，前世业，前世消。

白黎墨的神力随着神树世界的崩塌而消失，最后只剩下神元飘飘荡荡再次来到了玉章宫。

潋栀已备好了茶水在等着他，这桩交易总算是圆满完成。

白黎墨看着这千万年未有变化的玉章宫，还是一如既往的惨白世界，只是神树的树冠上似乎新开了两朵花。

“我以为我应该直接跟共生树融合。”

白黎墨看向潋栀，“没想到还能走到这里。”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潋栀的心情看起来不错，声音比上次听起来要轻快许多，“只是我修改了契约的内容，所以，共生树才没有把你吃掉。”

“哦？难道是因为巴巫？”

聪明如他，一语中的。

“看来你早就知道。”

潋栀两指捏着茶杯，芳香的茶水升腾起氤氲雾气，“不错，他也来到了玉章宫，并且要我取消与你的契约。”

“能跟宫主谈条件，想必他的筹码肯定是宫主想要的。”

“你是与共生树签订的契约，并非是我。”

潋栀抿了一口，清茶入喉，淡淡的苦涩夹杂着茶叶的芬芳，“而且玉章宫从不毁约，所以我只能修改契约。”

“哦？宫主可以单方面修改契约吗？我竟是不知。”

白黎墨冒险提前启动了阵法，若是失败，后果不堪设想，他现在生气也是正常的。

潋栀也不恼他，徐徐说到，“这修改后的契约于你只有好处，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接受。”

白黎墨听到此处，方才坐下，端起了那杯已经变凉的清茶，“愿闻其详。”

潋栀目光灼灼，盯着他的眼睛，“你听说过忘川吗？”

白黎墨投过来一个困惑的眼神，茶已冰凉，握在手中也毫无温度。

“在与荒星相似的另一个星球，它的颜色是美丽的蓝色，那里曾经也出现过人族，不过他们与我们与荒星的人族不同，他们有宗教信仰，有强烈的生死观，有因果报应，有完整的神话体系，在他们的传说里，有一个地方叫地府，那是人死了以后去的地方。”

“经过漆黑的没有一丝光线的黄泉路，与冥府之间相隔着一条河，河水跟血的颜色一样，浑浊，深不见底。

河里尽是些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蛇虫鼠蚁遍布其中，由河面上吹来的风都带着令人作呕的腥气，这条河，就叫忘川。”

只是听她的描述，便已觉这忘川河惊悚恐怖，肮脏不堪。

“在这条河上唯有一座桥，可通往幽冥地府，名曰奈何桥。”

“不得不说，他们这名字取的是真的好，奈何。”

潋栀脸上浮起一丝苦笑，“生前无论是贫穷富贵，有多少遗憾心愿未了，到了死后也全都无可奈何了。”

她这感叹似在对白黎墨说，又似在对自己说。

“守着这奈何桥的是一个老太婆，名唤孟婆，在她的手里有一碗孟婆汤，凡是要过奈何桥，都须得喝上一碗孟婆汤，茶汤入口，前尘往事尽皆消散，任你爱不得的心酸，舍不得的富贵……一切都烟消云散不复存在。

若是你可愿喝上一口？”

白黎墨坚定的摇了摇头，“一碗孟婆汤，断情绝爱，忘记所有，我不愿。”

潋栀早就料到他会如此作答，继续说到，“若是不愿忘记前尘往事，不肯饮下这孟婆汤，便只能跳进忘川河，与那些孤魂野鬼，毒虫毒蛇生活在一起，腥臭的河水便是你的家。”

“你在这忘川里或许还能看见你放不下的人从奈何桥上走过，但是你无法跟她说话，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喝下孟婆汤，将你和你们之间的所有事情全都忘得一干二净，然后轮回转世，开始崭新的下一世。”

长情有时候是对自己的折磨，无情反能自我解脱。

“所以这忘川河里才会有这么多的孤魂野鬼，或许有人受得了相思之苦，却很难接受心爱之人早就忘记了一切，那历经轮回的他还是当初的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