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慢慢升起来，街面上变得明亮起来，张琳站的角落依然处在阴影下，阴冷潮湿。

窗户上的窗帘重新拉上，整个屋子又与外界隔绝开来。

不对，明明自己过来看的时候，窗帘是被王奶奶死前拉开了的，警察走了之后，自己一直站在这能确定没有人进过屋。

那房间里的窗帘是被谁给拉上了的呢？难道屋里有人吗，可是有人的话为什么王奶奶死了之后还是被警察发现的，家里人怎么不送医院或者报警？上次王奶奶让去看小云姐，难道小云姐在屋里，可是警察确定屋里没有其他人啊，就王奶奶一个独居老人，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自己就给不明不白的卷进去了呢？

在房子下面站了半晌，街上人来人往，没有人发现一个姑娘为什么站在路旁屋檐的小角落里一动不动，没人有注意到这世界上有一个人和他们站在同一条街上却处于不同的两个世界，她被人们的冷漠隔离了。

身体像一个枷锁锁住了她，她试图调动身上的一切能量去冲破束缚自己的牢笼，却像一直困兽，求而不得。

太阳越来越大，张琳已经没有力气，早上没有吃东西，又精神力的战斗了一个早上，她实在是撑不住了，太累了，太困了。

意志慢慢的消退，她闭上了眼睛。

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她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一样的桌子，一样的椅子，一样的架子上的黄铜水盆，一样的雕花老镜子……这是王奶奶家里，还是十多年前的模样。

只是整个屋子里都黑黢黢的，没有了记忆里的明亮。

那时候小云姐是最喜欢开窗户的，不管春冬都喜欢把窗户开的大大的，冬天冷风吹进来也不关上，还站在窗口像鸟儿一样张开双手说有一种凌寒的自由。

好吧，那时候张琳就不懂，缩成一团的巴望着她。

虽然不懂，但她知道小云姐做的肯定是对的事情，就是天气太冷了点开窗户。

记忆里，小云姐一直是个打扮干净整洁，温柔美丽的女子，喜欢光明，向往自由，跟她在一起，连张琳自己都傻乎乎的很开心。

她还记得那时候，小云姐坐在打开的窗户前面，捧着本诗集微微抬起头眼睛看向虚空，轻轻地念着，

“我想攀附月色化一阵清风吹醒群松春醉去山中浮动吹下一针新碧掉在你窗前轻柔如同叹息不惊你安眠”

，

忽又站起来，穿着白裙子跳着转圈在屋子里脆生生甜蜜的念了一遍又一遍，连张琳跟着都学会了，这么多年这是她学会的第一首课外诗歌。

张琳走的时候还含着笑秘密的告诫她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别人。

进到童年熟悉的地方，远去模糊的记忆一下子清晰起来，她记得就是在这小木桌上，她趴在旁边看小云姐写作业。

小云姐写字写得好干净又舒展，就像她的人一样。

作业本里全是红色的优。

小云姐低着脖子，修长又洁白，像奶奶带她去公园里看过的雪莲花。

记忆里明亮的彩色被现实中阴沉的颜色给取代，张琳伸手摸了一下桌面，没有灰，整间屋子都是打扫得干干静静的，王奶奶年纪已经那么大了，想象她支着身子打扫卫生，张琳心中的内疚感愈加深重了，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去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