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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她的下巴压在自己肩上,如前皮肉相贴地紧拥。
她热出一身汗,落入冷艳而迷乱的淡香,全然无法入眠,他的气息却逐渐安稳,似已睡熟了。
轻易揽着他翻身压在身下,他如梦呓般地呢喃低语:“你又来了。”
她腆然埋下头,侧脸及耳贴在他心口。
他又问,“是睡不着吗?”
语气关切,戴上假意温柔的面孔,像是又将她和什么人弄错了。
一边厌恶他的虚伪,却又像他这样很是可怜。
在几套嘴脸之间娴熟地来回周转,哪一个才是原本的模样,却已无关紧要。
放松时就变成一滩暮气沉沉的死水,极力与世隔绝。
故意看冷僻鲜有人知的书,也不愿与人谈论,又最恶吵闹的争辩。
自己原本的模样被丢进一堆面具找不出来,于是连知己也不需要。
和情人幽会也瞧不出半点期待,习以为常地将捣乱的她拎开,只是比她挡了他去工作更不耐烦。
只有在人多的场合,占据了能总揽全局又不至于成为焦点的位置,他才会稍觉自在。
“你抱着我好热。”
“脱衣服。”
她更确信他又弄错人了,和上次如出一辙的进展。
“你……我是谁?”
“钟杳。”
他清楚无误地叫出她的名字。
眼泪总比她先察觉自己的情绪。
他对她,果然还有一点渺茫的心动吗?本不该有的心动。
盘桓曼舞的欣喜没能持续多久,恐怖却不着边际的可能闯入心上:若她的名字别有来由,他喊出这个名字其实别有所指呢?她的名字未必是属于她的,否则为什么自己念自己的名字,总比别人念来拗口得多呢?
每次总是如此,自作多情,自我感动又失落。
他始终是老样子,也无暇关注她无聊的委屈心事。
无论尝试多少次,都是重演同样的结果。
也许在他那她早已面目可憎,只为维护自己的优雅,才闭口不提。
如今连她也厌恶自己的矫作。
她将自己卷进被子一角,他也背过身,两人之间的一段被子被绷直撑起,大灌进风。
她才一点点挪向他,停在恰能压实被子的地方,又不至于靠得太近。
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至今她才稍懂堆砌满句的情绪。
诗人又是为爱谁而痛苦如斯呢?
她还不想因索求无度,终于掩不住漫溢的卑劣。
夜至深,暴雨如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