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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第1页）

启徵二年，初冬，南都大雪。

怀容拢着衣袖立在永安宫前，细长的眼缝瞟了眼跪在雪中不起的人，偏头示意小太监去扶人，小太监会意匆匆去搀。

“白大人，陛下已经歇下，风雪大了，您就听奴才一句劝，先回府歇着？”

怀容尖细的声线和细微风声钻入耳，白应微怔怔跪着纹丝不动，白大人恶名在外，小太监轻易不敢近他的身，扭头为难地看着怀容，怀容苍老的脸被冻得通红，双腿不住打颤，下了台阶到了跟前，轻声细语继续劝他：“昨日之事陛下已是龙颜大怒，白大人若是再惹了陛下动气，后果怕不只是一通训斥就了事，大人颖悟绝伦玲珑七窍，怎的此时犯了糊涂。”

白应微妩媚又妖艳的脸抬起，望向暧昧声愈大的内殿，他血色浓郁的薄唇动了动，嘴边挂了几分笑意，问道：“陛下这又是在临幸哪宫娘娘？”

言语时的双眸透着平静，犹如询问一件普通寻常的事，旁人倒似乎从那双清眸流盼中瞧见了狼猛蜂毒。

怀容给他的眼神震得后背发凉，天家的事，他一介内侍岂敢多嘴，尴尬地掩嘴，避开话头，“地上凉，当心伤了膝盖，你若是弄伤了自个，陛下又得……咳咳，大人您先起来？”

白应微兀自起身，拍净身上栖雪，看他欲要张嘴吩咐些什么，怀容紧凑上前洗耳将听，白应微却是整理好衣衫一言不发走了。

夜来入眠，白应微铺一入睡，只是片刻就惊起，他额头大汗淋漓，连同亵衣都濡湿粘贴在薄背上。

一直守在门口的风策闻声蹿入，手疾眼快扶正了闪烁的烛火，他拧过帕子轻柔地为他拭擦，看着白应微愈发虚弱，忍不住道，“大人，这么下去实在不是办法。”

白应微屈着十指，胸脯微微起伏。

他连连多日睡不好，总是在夜里惊醒，寻遍名医吃了不知多少安神的药都于事无补，反而让这身子日渐消瘦。

宅院夜里时常阴风阵阵，间或无端出些无解的怪事，下人们风言风语流传散布，白应微最不喜下人提乱力怪神，捉住那乱嚼舌根的奴才一顿打，耳边顿时清净了不少，宅院里堵上了嘴，可外头是越传越厉害。

列如白大人以前为铲除异屠害了不少无辜的人，如今冤魂来了，要找白大人索命。

再是这宅子的旧主生前是白大人挚友，朝堂风云变换，好友成宿敌，最后惨遭他用鸠酒毒死，如今阴魂不散，昼间盘旋在暗处，入夜就出来寻仇……

风策是不信鬼神之说，可为了白应微的康健，该做的都做了，找不到病根源头，逼于无奈，他硬着头皮挑些他不爱听的，和声道：“属下昨个在城北见着件稀奇事，大人可否一听。”

白应微掩嘴咳了咳，一眼就看清了他心中所想，“你也信了那些传言？”

风策慌忙跪地，“大人！”

“罢了。”

白应微摆手，他垂着眼睫，摸索着平滑的指甲，漫不经心问道：“让你做的事，办得怎样了？”

风策揽住他，道：“大人交代的事，属下已办妥了，……只是暂时不知该将那物如何安置。”

白应微疲惫地靠着他肩膀，眼神空洞，思绪不知在何处。

“大人，大人？”

风策轻声叫他。

白应微缓缓回神，他略一思索，艰难启齿，“那棵老桃树下不错，就那吧。”

风策呆了呆，确认道：“大人是指西苑那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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