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招娣婶子家出来，街上空空旷旷，如今的商业不发达，平头百姓们各自营生艰难，少有人会走街串巷。

甘泉小街上，只有井水旁的大木芙蓉树正在花期，粉红色的花瓣包裹着黄色的花蕊，散发淡雅的香气，只是零星的枝丫上好像被什么人薅过，有些光秃秃的。

柳异眼神一凝，木芙蓉的叶子厚而韧，还有淡淡的酸味，这东西都开始有人吃，看来生活的压力愈发严峻。

心里坚定了某些念头，他回家拿上剩下的那碗肉，又从母亲怀里接过阿福，在妹妹恋恋不舍的目光中出了门。

身后传来母亲的交代：“阿福早上出了汗，你跟九娘说，要擦干净了才好睡觉的，不然小娃娃容易生病！”

“知道了。”

柳异回了一声，三两步就到了竹九娘家门前。

他用膝盖顶门：“竹姐姐在家吗？”

虽然竹九娘和柳氏姐妹相称，实际年龄却大不了柳异多少，再加上正景帝颁布法令，十六岁才算成年，柳异还差几个月，这里叫一声姐姐，倒不算逾矩。

先问一声是礼数，尤其是男丁来访，更要注意避嫌，向街坊四邻表明来意。

听里面没人应答，柳异靠在阿福耳边说了两句。

这小姑娘打小就聪明，听完柳异的话，水灵灵的大眼睛滴溜溜转着，扯开嗓子，稚嫩的声音随着清晨的微寒荡进了门：

“娘！

异哥哥说再不起床，太阳就要晒屁股咯！”

“要死啦！”

屋里传出骂声。

寡妇门前是非多，尤其是在这样的小地方，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竹九娘能自己拉扯着孩子，在广进里安身立命，还活得相对不错，脾气是不可能弱的。

柳异倒听出了她状态有些不对，眉头微微一皱，旋即门里面传来“悉悉索索”

开锁的动静。

“嘎吱~”

故意磨坏了半边椽子的木门半开，发出刺耳的噪音，露出半张素白的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