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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这抬眸一瞥,陆秋华已大为警觉,下意识想起身离开,但显然为时已晚,听见豫怀稷的冷刀子扎过来:“你老大不小的,还没个妻室,自然是睡不安生。”
他最后一击,“再下去,我看你活都不用活了,还睡什么觉?”
陆秋华听得脑子嗡嗡的,怒斥回敬:“你以往讲话还有一丁点的尺度在,怎么你成个婚,就把一张老脸撕破了,彻底不要了?”
宋瑙虽然知道陆秋华是武将,但他天生有副文弱书生的皮相,宋瑙经常担心他被豫怀稷呛出些毛病来,总会在他们抬杠之时出声调和。
但她这次并不想插手,因为她完全同意陆秋华说的。
这个男人当真是没脸皮的。
果然,豫怀稷理所应当地说:“要脸的谁还讨媳妇,不近女色,寡欲无求,去山寺剃度当和尚算了。”
陆秋华有些痛苦地扶住头,他不想再跟这厮说下去了,站起身拂袖而去。
宋瑙见豫怀稷还有呛声的闲心,想来陆秋华方才提供的消息,应当也没那么糟糕。
她稍微宽心些,拿上干净内衣去洗漱。
待她走远,豫怀稷移开垂在椅子扶手上的右臂,红木间赫然现出一只深陷入木的五指印,尾端裂出道拇指粗的木缝,几欲将椅子扶手从中间劈成两段。
他方才面向宋瑙的平静淡然如潮水般迅猛退去,袒露出底下大片冷光凌凌的冰碴子。
他独身坐在阴影里,身形良久未动。
香插中的水沉香燃去三分之二,他唤人进来把裂开的木椅撤换掉。
收拾妥当,窗外皑皑雪雾中,响起了女子鞋底踩过雪面的细响。
他理一理衣襟褶皱,屋内陈设不变,宛如一切如常。
往后的半个月雪势极大,他们在路上走走停停,回到帝都时已错过九公主送亲的时日。
群臣揣度圣意,纷纷草拟折子,搜罗各种罪名弹劾齐氏诸人,眼见多年筑起的高楼大有将倾颓势,太后受不起接连打击,大病不起。
豫怀稷一回来就换上官服,马不停蹄往宫中去。
宋瑙留在府邸,差椿杏备好热水,稍稍洗去一身的风雪与倦意。
她换洗完毕,适逢戚岁办好差事归来,与她汇报一二。
外头风雪不减,午后的天浑如将夜,宋瑙执伞出门,先去老街喝了一碗羊肉汤,再沿路闲走,买来只御寒的陶瓷汤婆子,随后才顺路进到一间戏园子。
这是间历史久远的戏馆,名为清观,今年重新翻修,只保留了先帝为他家题字的金漆牌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