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纪鸦被林阿凤调离谈判团队之后，已经过去二十多日，在林悟贤明里暗里的两边主导下，双方的和谈的确已经取得了许多实质性进展。

对此，李旦不得不佩服林悟贤的能力。

的确就政治与外交上，林悟贤做的可圈可点。

但实际情况，只有殷正茂和李旦才知道，和谈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达成的。

这一点必须要从殷正茂与林悟贤的格局差距上讲起。

殷正茂祖上追到宋朝就是官绅之家，其父虽是商贾，却极重视教育，加上殷正茂生神童，三十四岁便金榜题名考中进士，同年便被任命为兵科给事郑

要知道给事中虽然品级不高，但却是实权部门，这个起点在大明朝廷里已经是很高了。

作为言官又常年在京，这使得殷正茂很早就见识过真正的大明朝廷权力中枢是什么样子。

反观林悟贤，他不是进士，只是乡绅举人，在此之前，他以举人身份做过布政使司照磨、都事，又在地方上做过推官、通判，最后一路过关斩将，才辛苦坐到福建提刑按察司的佥事，本来以他的身份，这官已经算是当到头了。

可在隆庆三年，林悟贤居然乘上了高拱隆庆新政的快车，这才最终来到了海道副使的宝座之上。

能做到海道副使，在举人出身之中已经难有出其右者。

林悟贤是个人精，也深谙人情世故，对地方上更是摸得滚瓜烂熟，可他唯一的弱点，正是殷正茂的强项。

自始至终，他都未进过中枢，更是没法得见大明中央朝廷是怎么办事的。

而殷正茂最明白那帮京官老爷的心思，什么能接受，什么不能接受，在殷正茂的心里有一杆秤，但林悟贤却没有，他只能是从殷正茂嘴里听。

所以对于林阿凤与广州城这个事儿，殷正茂早就对朝廷的态度得出一个大致的判断。

那就是绝不姑息。

不要怀疑，明朝虽昏，但绝对够刚。

即使是历史上都罕见的大昏君万历皇帝朱翊钧。

他对待叛乱的处理方式也大抵都是：“打！”

万历三大征也侧面印证了这一事实。

虽万历朝鲜战争感觉上是外部战争，但实际上，这个时候的朝鲜国对大明朝的跪舔程度，让你很难觉得这个地方不是国内。

毕竟谁能拒绝对方的国王一上来就对着自己喊爸爸呢。

回归正题，所以谈判这条路，始终只是停留在纸面之上，殷正茂虽不制止，却也没做太大指望，毕竟他不相信林阿凤这种人会老老实实接受朝廷的劝降。

是劝降而不是招安。

如果每个人都能像李旦这样自己花钱招兵，打仗又卖力，那朝廷当然也不会介意多招安一个。

但林阿凤不是这样的人，也不会像李旦这样诚意满满地给出自己的投名状，加上体量又大，难以控制，种种原因加在一起，导致了和谈只能流产。

这种情况，其实与当年胡宗宪招降汪直所面临的情况很像。

毕竟一个不听话的人招安过来，对朝廷来没有任何意义，朝廷不需要在东南土地上也布置土司。

但直到最后，林悟贤都被殷正茂蒙在鼓里，因为整个军营里，除了殷正茂，有可能洞悉这些事情的人，大概也就只有监军太监张鲸了吧。

可是张鲸此人向来自保为先，对任何事情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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