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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徐老木匠,自接任了佛仙殿总监管一职,便一处工地一处工地地巡视,生怕出现什么纰漏。
他见泥瓦匠们砌大殿基石用的泥灰粘性不好,不能保证被雨水浸泡后不被侵蚀风化,或被蚁鼠盗洞,而影响大殿殿基的坚固,便向柳府丞汇报,建议拆除了重新砌。
柳府丞自知事关重大,不敢擅自做主,又汇报给杜尚书。
杜尚书反复思量,觉得虽然现在费点工时,但能确保佛仙殿千年无恙,便决定同意徐总监管的建议,按照徐总监管的要求去做。
于是传令下去,将已经砌好的大殿殿基全部拆除,重新再砌。
徐老木匠为了保证泥灰的粘性,并不被风化,要求用糯米汤和灰;为防止蚂蚁啃食,老鼠盗洞,泥灰里要拌些信石粉进去;为了避免泥灰发白,不使殿宇失去庄重之感,还要加一些靛青粉调色。
只和这泥灰就够复杂的。
对于大殿的殿墙,徐老木匠为了能使砌出来的墙平整,砖缝平直、宽窄一致,要求所有用于砌大殿墙明面的青砖,明面和上下两个面都要磨平,并且要磨得一般厚,明面上不能有坑坑点点,缺角少棱或是颜色不一致等任何瑕疵,以保证砌出来的墙整齐美观。
女儿国的泥瓦匠们见了,无不感叹徐老木匠做事认真、仔细,是个真正的行家,发自内心地佩服。
一日下午,李成孝他们正用锛砍着已经截好了的大殿殿檩,徐总监管走过来,仔细地察看他们砍完的、堆放在一起的殿檀,对稍有不平滑的地方,都一一指了出来,然后又问这些檀是怎么下的。
李成孝以为徐老木匠是因为康恩的事在故意找他茬,便有些不高兴,淡淡地道:“徐总监管,咱这一行不都是这样吗?我也是先截了根竹杆当尺杆,再用这尺杆标着,一根根地去下的。”
徐老木匠见李成孝有些不高兴,道:“李师傅,你也别生气,官府里让我管,我也不敢不问。
拿人工钱,为人出力嘛。
我若是不管不问,官府里又说我只拿钱不做事了不是?”
李成孝不无讥讽地道:“那是,那是,晚辈知道,徐总监管官命在身吗。”
徐总监管也不理会李成孝的态度,继续问他道:“这檀下了多长?”
李成孝听了,越发地不高兴,心想:我也干了二十年的木匠了,这么简单的活还能不会?这不是故意找我茬,给我难堪吗?于是,走到工棚前,拿了斜靠在工棚上的两根竹杆过来,对徐总监管道:“就是按照这竹杆下的,这根长的是大殿的,两丈整;短的是配殿的,一丈六尺二寸。
你若不信,可以自己量量。”
徐总监管接过竹杆,走到工棚前,将那根短的又斜靠在工棚上,拿了那根长的,来到堆放已经截完了的大殿殿檀的木堆前,仔细地标量这堆殿檀,见这些檀与这根竹杆确实一样长,然后将这根竹杆放回原处,又拿起刚才放下的那根短竹杆,来到扣好的配殿房架前,仔细地标量摆在地上的檩。
见也与这竹杆一样长,分毫不差。
放下竹杆,又用尺子量了做好的四架配殿殿梁,也未发现问题,于是放了心,复拿起地上的竹杆,放回原处。
然后向李成孝道了句客气话,离开了李成孝工地。
李成孝见徐总监管在这里又是问又是量的,纯心来挑他毛病,心里很不高兴,又见他并没有找出错误来,于是心里更加不乐,望着徐总监管的背影,气哼哼地道:“你不就是要找我茬吗?这回死心了吧。”
徐总监管走了没多远,忽然觉得哪里还有疏漏,便放慢了脚步,边走边努力去想,猛然想起:刚才只是用那竹杆标了殿檀,但却没有测量竹杆的长度。
心想:要是那竹杆有问题怎办?但转念又想:李木匠说的很清楚,他说的檩长也是对的,不至于连这竹竿也量不准,应该不会有错。
这样一想,便放下心来,继续往前走。
但又走了不远,心里又不踏实了,心想:不行,不经过自己亲手测量,怎么能保证不会有错?若是那竹杆真的错了,不就出了大事?不能大意。
如此一想,便停住脚步,要去测量那竹杆。
但心里又犯了难,心想:再去量他的竹杆,是不是显得有点过分了?会不会让人觉得我是故意给他难堪?找他茬?为康恩的事故意刁难他?于是犹豫不决。
片刻,才下了决心,自语道:“不行,不管别人怎么看,我不能拿大殿的事当儿戏,万一有问题,我没有查出来,岂不是我的责任?到那时,后悔也晚了。”
于是又来到李成孝的工地上,对李成孝道:“李师傅,看我这脑子,丢三落四的,刚才只顾着标檀了,却忘了量这竹杆,我想量一量,你不会不同意吧?!”
虽然是商量的口气,但却带着坚定,不能拒绝的意思。
李成孝一听肺都要气炸了,心想:你这样三番两次地来找茬,不明明就是给我难堪吗?但知道他是总监管,他有权检查,又不能不同意。
只好强忍着怒火,冷冷地道:“竹杆在那儿,你自己量吧。”
徐总监管虽然知道李成孝对他使脸子,但也觉自己理欠,不好与他计较,兀自走到放竹杆处,拿了一根竹杆放在地上,用尺子仔细测量。
确实如李成孝所说,是一丈六尺二寸长,分毫不差。
便把这根竹杆放回原处,又拿过来另一根,用尺子一量,只有一丈九尺六寸,哪里是两丈?他以为是自己量的不仔细,量错了,又重新仔仔细细地量了一遍,还是一丈九尺六寸,竟然比李成孝讲的短了四寸,不禁吃了一大惊,忙问李成孝道:“李师傅,大殿的这根竹竿截的是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