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李璟很熟悉。

每次生病发热的时候，那些大夫哄他喝那些又苦又涩的药汤的时候，就是用这种看似温和无害的眼神注视着他的。

本来气势汹汹的哭嚎一下子就弱了下来，化作春风细雨的一抽噎：&ldo;我娘已经大好了。

&rdo;

看来李素节也不算太迂腐，吴议倒对这位听言纳谏的李老爷多了几分估量。

&ldo;那你还来找我干什么?&rdo;

&ldo;……吃胡饼。

&rdo;李璟眼里泪光一闪，这回是货真价实的委屈了，&ldo;我爹爹教过我，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所以我藏了几个胡饼留给你，你跟我去拿吧。

&rdo;

明明也算个公子少爷，开口闭口就是胡饼胡饼，吴议不禁对李府的经济实力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李璟鼻子抽抽噎噎，一副要哭又不敢哭的样子。

吴议只好俯下腰，摸出一方干净的白巾在他湿漉漉的鼻头上擦擦：&ldo;擤鼻涕。

&rdo;

小包子鼓着脸颊用力擤了擤，眼泪鼻涕一块挤出来，小脸振得通红，总算露出点孩气。

吴议细致地替李璟揩干净脸，将白巾挂在李璟窄窄一条腰带上，顺手把掌上那点水迹擦干净了。

&ldo;那你爹爹有没有教过你一个词，叫做食言而肥?&rdo;

李璟仰头望着他，诚实地摇摇头。

&ldo;这个词的意思呢，就是说要是不信守承诺，就会变得很胖很胖，我既然已经吃了你的胡饼，答应了你的要求，救你的母亲就是我应该做的。

&rdo;

他微微一笑，继续跟小朋友胡扯东西：&ldo;你看我这么瘦，就是因为从不食言，所以你也不必感激我。

&rdo;

李璟半信半疑地揉揉红了尖的鼻，把吴议的话用心琢磨了一套，好像说得也很有道理。

正在一大一小两个人在门口对视的时候，后门突然吱呀一响，一记脚步碾过落木，惊得李璟兔子似的窜到吴议背后。

来人正是李素节。

他目光往里浅浅一探，就瞧见自家儿子整个藏在吴议的后面，光探出一张雪白的小脸，濡湿的眼睛浸着水光，显然是怕极了。

他方意识到自己脸色也不大好，抬手摁了摁额心，试图把严肃的表情抚平开去：&ldo;璟儿，你出来，我不用戒尺打你手心。

&rdo;

这种古往今来就没实践过的空口白条显然没有半点可信度，李璟揪紧了吴议的衣角，态度坚决地摇摇头。

看着这对父子大眼瞪小眼的样子，吴议默不作声地叹一口气，反手一绕，揪着后领轻而易举把小东西丢猫似的掷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