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因为养病云稚也错过了新年祭祖，不过今日是临时起意，也没提前准备祭品，只能空着手，一路拜过，最后才来到了一座还泛新的陵寝前。

这是一座双人墓，地下还空着一座墓室，甚至连墓碑上都空了位置‐‐这是王寒宁的授意，也应该是先一步长眠于地下的云稷的意愿。

云稚从怀里摸出一块锦帕，轻轻地拂去墓碑上的灰土，半跪于墓前，凝神看着碑上云稷的名讳。

&ldo;大哥……&rdo;云稚将脏了的锦帕仔仔细细折好，收入袖中，&ldo;我今天出发去都城，顺路来和你道别。

&rdo;

&ldo;其实我应该和你做个保证，比如一定会守好云家，会照顾好大嫂和枢儿，会杀光所有害死你的人……&rdo;

云稚缓缓道，&ldo;但仔细想想也没必要，毕竟我要做的这些事，归根到底是因为我想做。

&rdo;

就这一会的工夫，墓碑上又落了许多雪，很快便融化，只剩下点点水迹略显斑驳，云稚安静地看着，却没再去擦拭。

&ldo;时候不早了，我走了……&rdo;又过了一会，他朝着那陵寝深深一揖，&ldo;不知道这次要在都城待多久，但肯定会再来看你的。

&rdo;

漫天飞雪渐渐止歇，除了树木枝叶上没完全融化的，再没有多余的痕迹，云稚收了伞，顺着泥泞的小路慢慢地走向马车，车帘早早掀开，陈禁探头出来：&ldo;不是撑了伞，身上怎么还湿了?&rdo;

&ldo;幸好方才没让你进去……&rdo;云稚把伞扔到他怀里，&ldo;话这么多，扰了大哥和先祖的清静。

&rdo;

陈禁接了伞，视线从他脸上扫过，明明没什么变化，却突然心安下来：&ldo;先上来把沾湿了的外袍脱了再挤兑我吧!&rdo;

云稚瞪了他一眼，却又忍不住笑了一声。

他回头望向身后的山林：&ldo;不知道都城还能不能看到这样的雪。

&rdo;

说完他似乎又觉得这话有些矫情，笑着摇了摇头，利落地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启动，碾过泥泞的山路，摇摇晃晃地官道走去。

第十六章

春末夏初，都城已经逐渐炎热起来。

天才将亮，日头还没完全探出头来，已经能隐隐地感觉到地表蒸腾的热气。

李缄满脸困倦地从书房出来，意外发现王府今日似乎格外热闹。

下人们或是在忙忙碌碌地洒扫庭除，或是进进出出搬运大大小小的箱箧礼盒，连平日里回府只为了睡懒觉的几位将军居然也已经起了，睡眼惺忪地跟着一起忙进忙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