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落四周传出像是死人棺木被撬动的声音，一个个形容枯槁的人从家门和窗口处探出头来，有人小心翼翼地问道：&ldo;真的……真的是卫姑娘？不是征粮的又来了？&rdo;

&ldo;是卫姑娘！

快去喊柳家的大伯！

&rdo;

旱情已经持续了半年，入冬两个月，一片雪都没有下，只有刺骨的风不断带走人仅剩的生机和意志。

卫将离只听说有旱情，问了家里经历过旱灾的盟中兄弟，才差人运了相应数量的粮食过来，却没想到竟然严重到这种地步。

柳家的一对老夫妇见了她，立即就跪下来：&ldo;卫姑娘……你终于来了。

我们不识字，等了好久才等到一个赤脚郎中，想要送信去夔州，哪知这都三个月了，一点儿信儿都没有……您要是再晚来几天，我们就都‐‐&rdo;

&ldo;快起来！

这我怎么受得起！

&rdo;卫将离连忙道：&ldo;村中的青壮呢？怎么都是些老弱？&rdo;

&ldo;早两个月都被征兵役的抓走了，说是要防着东楚犯境。

&rdo;说着，柳家夫妇叹气道：&ldo;这样的旱情，留下来也无粮可种，还不如跟着军队，好歹有口饭吃。

&rdo;

卫将离心里难受，眼眶微酸道：&ldo;村里还有多少人，愿意跟我走的快收拾一下，我带你们去夔州，那儿是商贸要道，官府也管不到我头上，你们跟我走，总有条活路。

&rdo;

若不是到了活不下去的时候，百姓是不会背井离乡的，卫将离本来想了很多说服他们的说辞，却不曾想他们一听这话，纷纷面露喜色一口答应下来。

卫将离心下稍安，但很快就察觉到不对之处，问道：&ldo;柳姨，您家里的三个小丫头呢？怎么没见她们出来？&rdo;

柳家夫妇面上一滞，柳大娘似乎想起了什么，转过头去抹眼泪。

卫将离注意到村中的其他人目光瞬间就凌厉起来，看着柳家大叔的神情晦暗，有了点猜想，便问道：&ldo;是……活不下去了，村里的孩子都卖给人牙子了吗？&rdo;

&ldo;……别问了。

&rdo;

卫将离有些急道：&ldo;怎么能不问？这可是饥荒，大都会都已经不收外地的孩子了，人牙子要是想挣钱，可是要往匈奴运的啊，万一三个小丫头被卖到塞外去，我就是想帮你也帮不了。

&rdo;

&ldo;别问了……求你别问了……&rdo;

卫将离一愣，她也发觉了事态与她想得有出入，此时已经在村中走了一圈的宝音王回来，看了一眼村民的神色，冷不丁道：&ldo;房后那些小儿骨头是怎么回事？莫不是活不下去，先把小孩儿吃了吗？&rdo;

卫将离猛然抬头，看见村民脸上浮现惊慌之色，脑子顿时一片空白，抓住一个躲闪她目光的村民厉声喝问道：&ldo;吃了？！

什么意思？那可是亲生的孩子，怎么能吃了？！

&rdo;

&ldo;可人牙子已经不收了，不吃……他们也只能饿死啊……&rdo;

卫将离这才看见每家每户门角处都堆着一个土包，上面插着用枯树枝和白布做成的魂幡，踢开上面的浮土，里面埋着一个小儿头骨和一件生前的衣服，至于肉……早就没了。

&ldo;你们……都吃过了？&rdo;

柳家大娘尖叫一声，拽着头发疯狂道：&ldo;你们这些畜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