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川的话，向来一半是药，一半是毒，他的确能治得了两国纷争，或许幸运的话，能让西秦一口气灭了东楚，从此天下一统，但引狼入室的同时，狼又是如何肆虐中原的，并不是他首要考虑的事。

&ldo;恕贫僧直言，卫盟主什么都做不了。

&rdo;佛子温仪做了个冷静的手势，语调平静道：&ldo;白雪川长于利用人性贪婪操纵天下格局，这恰恰是时局争斗中最有效的手段。

而卫盟主在这一点上甚至于比他还高傲，不屑于与小人打交道，过于相信自己的力量能改变一切，如此一来，与白雪川相斗，可谓毫无胜算。

&rdo;

&ldo;但我不觉得。

&rdo;眼里的犹豫一淡，卫将离便露出她一贯的锋锐目光来：&ldo;我便是不与他为敌，也要暂时将匈奴抓在自己手上。

&rdo;

&ldo;可你不是一向不喜与西秦皇室打交道……&rdo;

&ldo;现在不是由得我喜不喜欢的时候，比起让呼延翎掌握糙原铁骑，卫霜明必然更愿意把信任交托在我身上。

&rdo;

佛子温仪一贯清淡的眼底这才肃然起来，道：&ldo;你要去夺可汗之位？&rdo;

&ldo;有何不可？&rdo;

与中州天-朝有所不同，匈奴的继承人是不分男女的，只要你有实力，有狠绝的手段和相应的血统，你就足以拥有争夺王位的资格。

西秦那边有卫皇死死压制，卫将离无从下手，唯一的突破点就是匈奴。

……在野为蛟，亦有龙血。

卫将离走得很决绝，仿佛她先前的立场动摇像是从未发生过一样，佛子温仪站在原地，看着卫将离在雨幕中消失的身影，回头对推门进来的人低头行礼道：&ldo;陛下觉得，若她当年能留在西秦朝中，是否会如太上皇所言，是东楚一大劲敌？&rdo;

殷磊并没有回答他，而是听着檐下的雨滴，问道：&ldo;你说，她为什么不恨我？&rdo;

&ldo;陛下为何问这个？&rdo;

&ldo;朕想了很久，还是不明白，分明是朕的亲族戕害她至深，为什么她不迁怒在朕身上？&rdo;

佛子温仪叹了一声红尘劫，道：&ldo;卫将离其人，爱恨分明，这也许是她之所以能在西秦服众的缘由之一吧。

&rdo;

&ldo;爱恨分明？&rdo;眼底神光微暗，殷磊喃喃道：&ldo;只怕是……无爱则无恨吧。

&rdo;

……

东楚夏州，边城。

贯穿太荒山的大江叫做灞川，高大的太荒山将秋冬的雨水挡在山之东侧，汇入灞川的无数支流中，自楚京出发，快马加鞭四天三夜，过了河洛平原，便到了寿州，在寿州最大的码头乘船，沿灞川支流汾水逆流北上，乘船七日，便能趁着秋季涨cháo直达夏州。

这是东楚最大的与匈奴兀骨部边贸的州府，再往南两百里，便是仅次于皑山关的三国交界第二个重要关口天悬关。

&ldo;皇……卫姑娘，我们在这里等候已久，请上马车吧。

&rdo;

伤病痊愈，武功恢复，经过小半个月的水陆颠簸，卫将离精神不减，见夏州接她的并非清浊盟，而是一群商人，不由得有点奇异，看了一眼他们衣袖上的家徽，道：&ldo;你家马大小姐消息还挺灵通的。

&rdo;

&ldo;姑娘言重了，大小姐只交代过姑娘对马家有恩，而姑娘在寿州中转时不巧让族里一个掌柜给认出来了，这才吩咐我们在夏州接待一番。

您看要是我们存心尾随，何必要在这里自曝身份不是？&rdo;

马家是聪明的，最喜欢见fèng施恩，万一哪一天西秦真的打进来，他们至少还能在她这儿找一条活路。

卫将离倒也不怕他们有什么猫腻，笑纳了这番好意，道：&ldo;马家的好意我记下了，我来此有要事要办，你们可知道匈奴一年一度的两部夜宴？&rdo;

那马家人讶异道：&ldo;您要去关外糙原？&rdo;

卫将离上了马车，让他便驶边谈，道：&ldo;我的线人告诉我匈奴的两部夜宴提前了，你们可知在哪儿举办？&rdo;

那马家人和旁边的随从商量了两句，对卫将离回道：&ldo;匈奴往年的夜宴都是在十二月上旬，为商议今年是否南下劫掠而开的，今年的确是提前了一个月，今年是在东匈奴的雪圣河畔，只是您一介女身，那匈奴又凶残非常……&rdo;

&ldo;多谢关心，我最不怕的就是自负武力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