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枝闭目等着剧痛时，忽然身后一声开门响动，一只手伸出来接住了即将砸到她脑袋上的瓷盅。

月枝一愣，回头只见玄觉殿大门慢慢开了半扇，卫将离站在门口，一头青丝还未梳，全数披散在肩侧，整个人像是刚睡醒一般，站都站不稳，只有接着瓷盅的手稳稳当当。

她抬眸见了她们这情状，靠在门框上，哑声道‐‐

&ldo;一大早的，吵什么。

&rdo;

珍美人也吓了一跳，不过很快稳住神情，脖子僵硬地点了点头：&ldo;妾见娘娘这宫女不懂规矩，见了嫔妃不叩拜，正想代皇后娘娘教训一二。

&rdo;

&ldo;说我的人不懂规矩，你懂吗？&rdo;卫将离似是觉得略有些烫手，把那瓷盅放回食盒里，道：&ldo;宫规礼禁，第四十一纲第三条，从六品掌事宫女见正三品以下妃嫔，非正式场合或上层命令，无需行跪礼；第四纲第六条，正三品以下嫔妃见皇后当行跪礼。

不巧月枝是正六品掌事宫女，我是皇后，你跪那儿吧，我看着。

&rdo;

说着卫将离接过食盒，直接在玄觉殿门口坐下来，拿出碗和勺子盛了一碗红枣羹一边吃一边看着珍美人。

月枝看着卫将离，心中惊骇无比……那宫规三禁足有两千条，她明明记得卫将离只看了半个时辰不到就嫌烦丢到一边去了，没想到竟然全部记住了，还能说得这么详细！

珍美人脸色瞬间铁青，从牙fèng里道：&ldo;妾……&rdo;

&ldo;我让你跪下。

&rdo;

卫将离说话时，虽然动作上还是一如既往地疏懒，但看着珍美人时，眼底渗出一丝异于常人的凉意……那是见过尸山血海人才会有的眼神。

有那么一瞬间，女人的直觉让珍美人胆怯了，膝盖一软，便跪了下来。

珍美人咬咬牙，道：&ldo;……是妾无礼，妾回宫去了。

&rdo;

&ldo;谁让你起来的？&rdo;

珍美人惊怒地瞪着卫将离，后者已经开始盛第二碗红枣羹了，眼皮也懒得抬，补充道：&ldo;刚刚是因你欺负我宫里的姑娘，现在罚你是因为你想砸我的早饭。

明明吃着百姓的税过活的，不知道粒粒皆辛苦吗？继续跪着，瞪我也没用，我就这么过分。

&rdo;

月枝：&ldo;……&rdo;

……

皇帝下朝后本来想去看看慧充仪，刚走到白鹿园附近就被珍美人截下来，哭诉说皇后无端罚她，让她膝盖都跪肿了。

后来她哭得皇帝脑仁疼，只得应付走珍美人，转道去玄觉殿兴师问罪，不过明为珍美人，暗为昨夜的事件。

他已经顾不得卫将离是不是又干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只知道闲饮那风骚青年是真烦人，非要把他带到房顶上看月亮，差点惊动禁卫，最后好不容易才逃回龙光殿。

皇帝一肚子气，来时看到卫将离跟没事儿人似的，坐姿恶形恶状，见他来了，态度恶劣地拿下巴指了指旁边抄好的经文‐‐

&ldo;抄完了，二百遍。

&rdo;

皇帝一看真的抄了二百遍，也是吓了一跳：&ldo;不是那人帮你写的？&rdo;

&ldo;老子熬夜抄的好吗，天儿擦亮才躺下，还没睡一个时辰就被你小老婆吵醒了。

&rdo;

卫将离脸色比他还不慡，皇帝想估计她也没干别的事，顿时气消了一半，道：&ldo;珍美人吵你是她不对，不过你不理她就是了，何必为难她。

&rdo;

卫将离冷冷道：&ldo;你特么再说一遍谁为难谁？&rdo;

皇帝：&ldo;……&rdo;

皇帝意识到卫将离这会儿可能是起床气的状态，暂时换了个柔和点的语气道：&ldo;好吧，是她为难你。

不过她家有两个族叔多年前在太荒山为国捐躯了，对西秦人心有忿忿也不是不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