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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不言解释:“妾身没有想要同情爷,妾身只是在感慨,做妾的都好不容易……”
她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道,“妾身不是在说妾身不容易,而是……”
祁纵微微点了下颌:“你接着说就是了,我没想吃了你,你慌里慌张什么。”
沈不言的身子松垮了些,慢吞吞道:“其实妾身的事,姨娘也都说了,左不过是怎么被欺负的事,不大新鲜。
妾身只是想到了姨娘,姨娘出身书香门第,家里为了救她不成器的兄长才被送给了父亲,因此姨娘平素最恨两件事,一件是被父兄送人,一件是外祖父曾教她读书识字。
她与妾身说,若她注定了要做笼里的金丝雀,在最初时,就该剪断她的翅膀,只叫她如何以歌声取悦人,而不是让她见识过辽阔天地后,却将她的后半生囚进牢笼里,只能卖笑。”
“姨娘以为,既然无力改变自己的命运,倒不如认命罢了。
不教我识字,就是替妾身眼睛蒙上三尺白布,让妾身望不到深深庭院之外的风景,眼里心里只剩小小一宅院,然后和斗鸡一样争上一辈子,也算有事可做了。”
她说到这儿,也嘲讽起来:“姨娘做事,有时候实在天真。”
祁纵看着她,眼前浮出了一道重影,是年幼的沈不言抱着药,佝着身子努力遮雨的身影。
他承认林姨娘最后失败得一塌糊涂。
但祁纵也很难说清楚这样的失败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如果林姨娘成功了,或许沈不言不会如现在这般又拧巴又痛苦,可若是她成功了,沈不言还是沈不言吗?
祁纵说不清楚,他道:“但我很想听你讲讲,你从前的事。”
沈不言蹙了蹙眉,想回绝,但祁纵道:“你姨娘说的,是姨娘以为的,不是你想的,阿言,你也该和人人倒倒苦水了,再不倒,你的泪水就真的流不尽了。”
沈不言从小就懂事,知道林姨娘过得苦,不想再给林姨娘添麻烦,再听她一次次流着泪自责,因此沈不言很小就学会了闭嘴,沈大太太如何默许那些仆妇欺负她,她受了多大的委屈,沈不言都是能遮掩就遮掩过去了。
她很不习惯说那些,渐渐的,那些苦楚就成了无法触碰到的伤口,平时尚可还能麻木地当作不存在,但要是不小心碰到了,眼泪一定会决堤,可正因为如此,她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祁纵见她这样子,反而有些明白了她,毕竟他也是个出于各种原因,不屑于向外人言说苦难的人。
因此他想了想,道:“不如还是说这样,我先说一件被人欺负的事,你再说一件,我们比比从前谁被欺负得更惨些。”
沈不言几乎不信:“还有人敢欺负爷吗?”
祁纵笑她傻,道:“不然你以为我这凶巴巴的神情是怎么练出来的?最开始,不过是为了自保,因此狐假虎威地显示出自己不好惹的样子。
你想想,我去陇西时是才十二岁,又从小被李氏虐待,人长得瘦弱不堪,就像是个活体靶子,军营里风气不好,都愿意拿我取乐,当出气筒……”
厨房里的饭菜热了一遍又一遍,厨娘犯起愁来,问留音:“姑娘去催催?再热下去,这菜可吃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