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牧之看着他激烈压着怒火微微战栗，额头上的冷汗越来越多，他下意识抚上李昭凌的手，说：&ldo;你放心，都结束了，你早已不在穆军，更不在赵国，你听我说，你是李昭凌，他什么都干不了。

&rdo;

李昭凌反手握住了宋牧之，看着他道：&ldo;你那夜中箭之后，我真得吓坏了!平生杀过那么多人，却第一次对死亡心生畏惧!我害怕你挺不过去，更恼怒自己如此情敌，若是你就这么一睡不起，我……我该怎么办?我从来没有这么怕过……&rdo;

他说到最后，已是深情凝视。

四目骤然相对，烛影晃动打在墙上，空气霎时间变得暧昧不明。

宋牧之匆忙抽出手，装作若无其事地笑笑，半晌，又抬手拍了拍李昭凌的肩膀，说：&ldo;没有的事，刀枪剑雨，我早就捱惯了，你看看，我现在不是好好地坐在你面前吗?&rdo;

李昭凌恍然感觉到宋牧之极力掩藏下的疏离，忽而沉了脸色，微微低头，看着宋牧之说：&ldo;如果不是众将士求情，你……真得会杀了我吗?&rdo;

宋牧之靠坐在椅子上，目光低沉没有说话。

片刻的沉默彻底打乱了李昭凌的心绪，他一动不动盯着宋牧之，由上至下的角度让那人面色尽落在眼底，唯独眼睛躲在了灯火的阴影处。

李昭凌不知道自己在期待着什么?却也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的期待有多么胆怯和卑微。

宋牧之俯下些身体，胳膊肘撑在大腿上，抬眼看着李昭凌，说：&ldo;昭陵，你要知道这一辈子，我不可能总在你身边，更没有办法时时刻刻护着你，所以我有责任教会你，比生存本身更重要的是&lso;活着的意义&rso;，我们既然穿着这身铠甲就要心存敬畏、明辨是非，这样，就算有一天我真得不在了，你依然可以为了自己相信的东西执着而认真地活下去，你懂吗?&rdo;

&ldo;活下去……&rdo;李昭凌默默叹一句，他忽然起身，咬牙想从床上趴起来，宋牧之眉头紧蹙，立即扶住他，说，&ldo;你要做什么?&rdo;

李昭凌趁机抓住宋牧之的衣袖，把他拽到身前翻身压上，两个人一起倒在床上。

他重重地喘着粗气，贴在宋牧之的耳旁，气息吞吐带着温热，说：&ldo;算计你。

&rdo;

&ldo;你……&rdo;

宋牧之顿时面红耳赤，他就是再不经人事，可此刻如此贴近的距离，这人暧昧迷离的眼神，都在明明表白告诉着他，李昭凌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奋力扭动一下身体，就要抽身往起爬。

李昭凌低着头，把脸靠在他的肩膀上，虚弱地说：&ldo;别……别动，疼。

&rdo;

这一个字出去，宋牧之彻底认栽，再也不敢动一下，结结巴巴地说：&ldo;你……你慢一点，快起来。

&rdo;一快一慢说出去带着矛盾，却根本无暇顾及。

胸前的李昭凌忽然抖了一下，带着宋牧之一起绷紧了身上每一寸肌肉。

李昭凌松开胳膊，所幸放任自己所有的重量，都落在宋牧之的身上，带着鼻音说：&ldo;你……你若是不在了……我……我怎么可能活下去?&rdo;

李昭凌俯在宋牧之的胸前，颤抖地越来越厉害，宋牧之突然觉得不太对劲，抬手摸了摸李昭凌的额头，滚烫的温度把他吓了一大跳。

看着眼前人面色潮红瑟瑟发抖的样子，宋牧之忽然松了一口气，赫然想起天麓山中毒后窝在他胸口的小男孩，顿时觉得有些好笑，没想到明明长成这么一个大块头，生病之后还会撒娇，他拍了拍李昭凌的肩膀，说：&ldo;命是你自己的，你当然要活下去，我若不在了，你就带着我一起活下去。

&rdo;

李昭凌听到立即松开嘴，骤然抬起头看着宋牧之的眼睛，下一刻，他用指腹滑过这人唇角，闭上眼睛吻了上去，唇瓣轻触，挨上的一瞬间宋牧之瞪大双眼，大脑一片空白，难以置信地看着李昭凌，突然的撞击让他胸口传来一阵巨痛，不禁倒吸一口冷气，&ldo;嘶……&rdo;的喘了一声。

李昭凌听见，一下就乱了神色，看着宋牧之因为疼痛蹙在一起的眉眼，着急地问：&ldo;你怎么了?是不是我碰到了伤口?&rdo;他说完，稍稍侧身，让开一些距离。

宋牧之脸色刷白，咬着嘴唇把这阵疼痛压下去，狠狠地说：&ldo;你不想活了?&rdo;

李昭凌冷笑一声，带着嘲讽，说：&ldo;我的命你想要随时都可以拿去，一百军仗不够，那就再补一百就是了。

&rdo;

&ldo;李昭凌!&rdo;

宋牧之喊得咬牙切齿，他用力把身体从李昭凌身下抽出来，坐在床边道：&ldo;以后不用帮我守着营帐了，安心带你的兵，打你的仗!&rdo;

李昭凌一下卸了力气，被宋牧之推开的时候，背部重重地摔在床上，痛得昏昏沉沉，宋牧之冷言说完，又看他脸色十分难看，可手僵在空中好一阵，始终没有落下。

李昭凌抓着被子的手越来越紧，汗水打湿了整个亵衣，湿哒哒地裹在身上，脊椎上每一寸骨头似乎都在收着劲，连带着他的嘴角，牙齿一起打着颤。

&ldo;李昭凌?&rdo;宋牧之看情况不太对，终于抓着他的胳膊，晃了晃着急，&ldo;你……你怎么样了，是不是很痛，你等着，我这就去叫叫人!&rdo;

李昭凌拉住他的手，呢喃道：&ldo;不……要走……求求你……不要走……&rdo;他的眼眶越来越红，一句一句重复着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