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个沙哑低沉的声音从左近响起，冷笑道：&ldo;要哭便哭，难道你仰着头，还能将眼泪倒回去不成？&rdo;

秦潼眼睫微颤，本能地转头朝说话之人看去，一滴热泪便悄无声息地滚下面颊，顺着脖子滑进衣襟之时，已经完全冰冷了。

她有些赧然，狼狈地拿手背擦去泪痕，方才看清那个说话之人。

十分出人意料，那是一个看模样很年轻的女人，一身江湖客的打扮。

她披着暗红斗篷，露出里面黑色的疾裝劲服，上面勾勒着繁复的褚色花纹。

虽然方才那句话显是说与秦潼听的，可她却并未扭头去看秦潼，仍旧不紧不慢地饮啜着杯中酒。

秦潼疑惑地打量着这人，确定自己从未见过她，不由有些奇怪，不知这人好端端为何与自己搭话。

只是她眼下正是愤懑彷徨之时，没了平日的许多顾及，见那女人独自坐在街边一家饭馆中，便忍不住抬脚走了过去。

这里虽说是饭馆，其实只是个临街搭起的草棚罢了，下头摆着张油腻的桌子，一旁歪歪斜斜横着几条长凳。

身材肥胖的老板正在一旁的面锅边上忙活，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他的面容，却仍能看出他正笑着，同一旁几个熟客大声说着话。

秦潼虽然家境尚好，却也常踏足这种地方，因此并未嫌弃这里脏乱，反倒更多了几分自在。

她很快便收起了方才的失态，施施然坐到了那女人对面，饶有兴致地问道：&ldo;姑娘方才是在同我说话？&rdo;

&ldo;你方才是在听我讲话？&rdo;那女人缓缓放下酒盅，忽然抬起头望着秦潼笑了起来。

她的声音并不像是一般少女的清脆婉转，却莫名与她那双仿佛饱经沧桑一般的眼睛十分般配。

秦潼挑了挑眉，这会儿已全忘了方才的窘迫不安，也笑了起来：&ldo;姑娘说了一句话，而我恰好听了这一句话，看来我们倒是有缘。

不如我请姑娘喝上一杯？&rdo;

若是对方是个闺阁女子，秦潼万万不会有这样大的胆子，然而眼前这女人显然是个江湖人，她便少了许多顾及。

更因为展昭的缘故，秦潼总看着江湖人要多几分亲近。

&ldo;你若真是个男人，&rdo;那女人却缓缓笑道，&ldo;也许我真的会让你请我喝上一杯。

&rdo;

秦潼悚然变色，道：&ldo;你这是何意？&rdo;

&ldo;并无他意。

&rdo;女人低笑道，&ldo;你怕什么，难不成我还能吃了你？还是说，你以为穿上男人的衣服，你就当真是个男人了。

&rdo;

秦潼闻言一张脸涨得通红，只觉生平从未如此丢人，她张口结舌，当真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那女人看着秦潼的模样，不由笑道：&ldo;看看，要我说做男人有什么好的？又脏又臭、又懒又贪，除了多那二两肉又有什么强的。

可笑女人少了他们那二两肉，难道还活不成了？只是当今天下以男为尊，更可恨那些臭男人为着自己的好处，还要教女人三从四德，生生世世做他们的奴隶。

&rdo;

这番言论实在胆大包天，饶是秦潼从小离经叛道，也实在未曾听过这样的狂言。

非但不曾听过，便是连想都不敢想上一想。

青莲已算是她见过的最对男人嗤之以鼻的人了，可也没有眼前这个女人言语直白。

更令秦潼慌张的，是她竟然隐隐觉得这人说得有些道理。

是啊，凭什么女人一定要依附男人才能活着？为什么女人就要被关在宅子里，只能相夫教子？女人比男人，到底差在哪里了？

女人看秦潼目瞪口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她对老板扬声道：&ldo;来一碗三鲜烩面！

&rdo;她忍不住摸了摸秦潼的脸颊，笑道，&ldo;你真讨人喜欢，姐姐请你吃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