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合里皇后要临盆了，算算日子，也刚好是这个月。

此刻刚过了辰时，景宁陪着他赶到储秀宫的时候，正看见太医院的几个院判焦头烂额地聚在抄手游廓内，急得团团转。

之前，她犹豫着要不要跟来，毕竟皇后临盆，皇上理当来探问，可若她也一同前往，似乎于理不合。

但他似是着了慌，不由分说，就攥着她的手，大步往储秀宫处走。

&ldo;情况怎么样了？&rdo;他让李德全招来其中一个来问，脸上是少有的凝重。

孙院判颤颤巍巍，花白的胡子，却仅是天命之年，&ldo;回禀皇上，皇后娘娘她……有可能要难产。

&rdo;

黑眸有一瞬的凝滞，转瞬，他整个人都冷了下来，薄唇轻启，一字比一字让人冰寒彻骨，&ldo;务必保住皇后的命；同样的，要不惜一切代价，保住皇后肚子里的孩子。

&rdo;

孙平是宫里头的老人儿，深谙其道，听了他的话，瞳孔却猛地缩了缩，颤抖着双肩下拜，&ldo;老臣遵旨。

&rdo;

太医们平素给皇后娘娘诊脉都极是保守，生怕出了什么岔子，可有太皇太后的属意在前，如今又有皇上的交代，放开手脚，倒也敢下针，敢用药引了。

储秀宫寝殿内，响起了一声一声凄厉的女子惨叫；

血腥味，从里面丝丝缕缕地透出来，负责接生的嬷嬷们满头大汗，手上，衣襟上，裙面上，被血污染得浸透，还不断催促着宫婢端热水来。

这时，寝殿门被猛地推开，一个篷头垢面的婢子从里头跑了出来。

她满身满脸都沾了血，一双通红的眼睛，脸上的妆都被哭花了。

&ldo;皇上，求您救救皇后娘娘，求您救救皇后娘娘！

再这么下去，娘娘的命就要保不住了……&rdo;

奔过来的出尘，储秀宫最得宠的一个宫婢，她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朝他磕头。

深邃的黑眸冷冽而幽晦，他居高临下地睨着地上的女子，仿佛在看一只卑微的蝼蚁，眼底，没有一丝感情。

明媚的阳光洒在那白衣锦缎上，泛起一抹刺眼的白，景宁却感觉那是冷的，让人生生地寒颤。

&ldo;大胆贱婢，竟敢冲撞圣言，还不快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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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德全厉声呵斥，转身递给左右一个眼色，立即有小太监上前将出尘强行拉开。

出尘往死里挣扎，却抱着，往台阶下带；正好经由景宁身侧，蓦地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死命地攥着，那尖细的指甲抠进她的肉里，死也不撒手。

&ldo;宁主子，奴婢求您，救救皇后娘娘吧……你是皇上最得宠的宫妃，宁主子您就行行好，说一句话，奴婢来世做牛做马也会报答您的恩情……&rdo;

景宁的手臂骤然一痛，竟是连着心，也跟着闷闷疼了起来。

&ldo;你这贱婢，快放手！

&rdo;

小太监不管她是不是储秀宫的红人儿，只管李德全的命令，见她顽固，索性下了狠手，左右一扭她的胳膊，&ldo;咔吧&rdo;一声脆响，出尘&ldo;啊&rdo;的一声惨叫，便软趴趴地松了手。

怨毒，森然，忿恨……出尘冷笑着，再不挣扎，只死死地盯着景宁，一直到被拖出殿去。

景宁失神地望着出尘消失的方向；

这结果，是从一开始，就能预见的。

从钮祜禄皇贵妃精心安排的毒药，再到后来纯妃机关算尽的谋害，皇后这病，一早就落下了，入了血，渗进骨髓，再无起死回生的法子。

太皇太后洞悉之时，皇后就已病入了膏肓，于是，两害相较，取其轻。

可……

景宁缓缓地转身，逆着光，正对上他深邃的黑眸，复杂，落寞，狠辣，决绝……一霎那，她在那眸中看到了穷尽一生都难以眼见的情绪。

大丧

下意识地，想要转身，就这么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