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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蒙古灭金时,曾因耶律楚材建议一度恢复过科举,但很快就因蒙古人、色目人的反对而罢止。

这一停就停了八十年,元仁宗延佑元年才&ldo;恢复&rdo;科举。

所以,亡金亡宋的汉族士大夫们,或沦为刀笔吏当&ldo;公务员&rdo;,或卖身入蒙古、色目大户人家作账房先生,实在混不上一口饭的就只能一手提灰一手拎竹枝在闹市中画字行乞(不像&ldo;文革&rdo;时期,老九们还能进&ldo;牛棚&rdo;啥的,他们累得臭死之余总算有口续命饽饽)。

与上述几种&ldo;士人&rdo;相比,关汉卿们其实混得还算不错,称得上是汉族士人群中的&ldo;天王巨星&rdo;。

如此心气,才能写出这样放荡不羁的&ldo;自诉状&rdo;:

我是个蒸不烂、煮不熟、捶不匾、炒不爆、响当当一粒铜豌豆,恁子弟每谁教你钻入他锄不断、斫不下、解不开、顿不脱、慢腾腾千层锦套头。

我玩的是梁园月,饮的是东京酒,赏的是洛阳花,攀的是章台柳。

我也会围棋、会蹴鞠、会打围、会插科、会歌舞、会吹弹、会咽作、会吟诗、会双陆。

你便是落了我牙、歪了我嘴、瘸了我腿、折了我手,天赐与我这几般儿歹症候,尚兀自不肯休。

则除是阎王亲自唤,神鬼自来勾,三魂归地府,七魂丧冥幽。

天哪,那其间才不向烟花路儿上走。

(【南吕&iddot;一枝花&iddot;不伏老】)

北宋以来,中国的都市发展迅速,手工业和各种行会组织雨后春笋般兴起。

蒙古人的铁蹄虽蹂躏中原、江南数十年,但横跨欧亚的大元帝国的建立,使得海上、陆路交通四通八达,辐she南北东西,城市发展逐渐恢复了元气。

大都、苏州、杭州等地商业繁华,人头涌动,昔日已经风行一时的瓦肆勾栏中的说唱、杂技、戏剧,在元朝这样一个畸型时期忽然更加发达。

同时,随着南宋王朝的覆灭,大批蒙古、色目、汉人等&ldo;北人&rdo;随着军队蜂拥到中国南方,或行戍,或做官,或经商,战尘落定,这些人也需要适合自己口味的娱乐。

于他们而言,北曲歌吟为主并以北方方言为基础的杂剧,最符合他们的欣赏需要。

由此,供需关系形成,本来应该&ldo;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rdo;的士人们因科举停罢,只能走&ldo;形而下&rdo;道路,为了谋生糊口,他们&ldo;屈尊俯就&rdo;地与昔日的&ldo;俳优&rdo;之流合作,写话本,弄杂剧,甚至自编自导自演,又是&ldo;梨园领袖&rdo;,又是&ldo;杂剧班头&rdo;,总算在社会中找到了自己的&ldo;位置&rdo;。

如此以来,南方的知识分子逐渐知道了整天吟诗作赋会饿死,也开始模仿北方作家的杂剧等体裁进行&ldo;创作&rdo;,诸如杭州沈和甫,因戏本写得好,名气渐大,被人称诩为&ldo;蛮子汉卿&rdo;,即&ldo;南方关汉卿&rdo;。

在这种社会氛围中,昔日吟风弄月的士大夫在串场走穴中不仅挣得了活命饭,物质生活越过越滋润,放下身架后,他们又能在戏曲中抒发胸中块垒,自然日渐投入,并把剧场和书会逐渐发展成行会组织。

元代的汉族大官赵孟很熟悉关汉卿等人的&ldo;动作&rdo;,他认为:

良家子弟所扮杂剧,谓之&ldo;行家生活&rdo;;娼优所扮者,谓之&ldo;戾家把戏&rdo;。

良人贵其耻,故扮者寡,今少矣,反以娼优扮者谓之&ldo;行家&rdo;,失之远也。

或问其何故哉?则应之曰:杂剧出于鸿儒硕士、骚人墨客所作,皆良人也。

若非我辈所作,娼优岂能扮乎?推其本而明其理,故以为&ldo;戾家&rdo;也。

故关汉卿以为:&ldo;非是他当行本事,我家生活;他不过为奴隶之役,供笑殷勤,以奉我辈耳。

子弟所扮,是我一家风月&rdo;虽复戏言,甚近于理。

由此,也可见出老关等人对士人辈作者的拔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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