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听!&rdo;忽然间，她听到白墨宸在耳边说，&ldo;夜来，你听见了吗?&rdo;

他们两个人并肩站在飞鸟难上的凌云绝顶，俯视着万仞之下的黑暗中的大地，天风在耳边吹拂，带来了下面百姓的欢呼笑语，还隐隐约约伴随着一种奇特的声音‐‐绵延不断，一声叠着一声，不是来自某一处，似乎从四面一起涌来。

&ldo;那是潮汐的声音吗?&rdo;殷夜来猛然醒悟，失声。

&ldo;是啊……那是海皇苏摩千里跋涉而来的声音。

&rdo;白墨宸从背后拥抱着她，站在白塔绝顶，闭上眼睛倾听者来自于下界的各种声音，&ldo;&lso;每一年的今日，我都将返回云荒来寻找你&rso;‐‐夜来，你听到了吗?&rdo;

潮涌声响彻天地，她默默点头，思绪万千。

&ldo;你看，千年之前，海皇无法和所爱的女子在一起，光华皇帝也不能‐‐而千年之后，我们却可以并肩在这里看着云荒……&rdo;他用带着皇天的手握着她纤细的手指，在她脸颊边低语，&ldo;你，觉得开心吗?&rdo;

她闭上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是的，他们，比史册上那些神话般的英雄都幸运，怎能再说什么不满足?

&ldo;你以后可以永远都开心，也应该永远都开心。

&rdo;白墨宸仿佛许诺似的，握紧了她的手，&ldo;夜来，你为我吃了那么多苦，我将倾尽天下来回报你。

&rdo;

&ldo;倾尽天下?&rdo;她却忽然笑了一笑，不知道触动了什么回忆，低声道，&ldo;墨宸，你知道我人生里最开心的一刻是什么时候吗?&rdo;

他微微皱起了眉头，&ldo;什么时候?&rdo;

&ldo;我觉得最开心的那一刻，就是你带我去八井巷，吃母亲做的那一碗面的时候‐‐&rdo;她顿了顿，声音忽然有了微微的哽咽，&ldo;可惜，如今就算倾尽天下，也不能让那一刻重来一次。

&rdo;

白墨宸猛然一震，默然无语。

黑夜里，钢铁般的男人低下了头，眼里居然隐然有泪‐‐是的，他和他的家人都已经死了，合家团聚、其乐融融的那一刻，再也无法重来。

殷夜来低声叹息：&ldo;我不是故意要扫你的兴，墨宸。

只是，让我开心用不着那么费力的，我不希望你为此刻意去做什么。

&rdo;

&ldo;是吗?可是你说得晚了，我还是做了。

&rdo;白墨宸苦笑着，站起了身，拉着她来到了女墙上，指着某一处，&ldo;看，这是你最爱的&lso;六星邀月&rso;‐‐我特意让司礼监做了一百发，让你一次看个够。

你不会笑话我吧?&rdo;

&ldo;六星邀月?&rdo;殷夜来愕然，却止不住地欢喜，&ldo;真的吗?&rdo;

话音未落，只听耳边一声呼啸，一点小小的暗红色从脚下升起，如同一支箭呼啸着穿上云霄，直到白塔绝顶，然后砰然绽放，化成赤白玄青蓝紫，象征着空桑六部的六种颜色，转眼间，那六种颜色又分别散开，一变二，二变四，纵横交错，幻化成更多的颜色‐‐如同六朵巨大的莲花在空中绽放，簇拥着明月，幻化多变，缤纷灿烂。

大地之上传来如潮的欢呼，一层一层直达白塔之上。

&ldo;喜欢吗?&rdo;白墨宸低声问，看着她的表情，带着一些没有把握的忐忑。

‐‐堂堂的空桑帝君，云荒之主，居然会用这种神色和语气小心翼翼的讨好一个风尘出身的毁容女子，只怕看到的所有人都会为之哑然。

殷夜来仰起头，定定地看着不可描述的美丽景象，眼里忽然盈满了泪水‐‐是的，造化是如此神奇，天地间的种种大美，人们穷尽一生都未必能看得完。

少游给了她重新站在这里的机会，而墨宸将陪着她一直走下去，命运对她，又是何等仁慈?

如果还要求其他，是不是算永无满足?